第(2/3)页 爹爹便弯下腰,让她趴在他脊背上,他左脚虽有些跛,但还是背着她,稳当地跨过了积水。 她环着爹爹的脖颈,低头看去时,突然发现他鬓角其实已经生出了一丝白发。 爹爹这般注重自己的容貌,他不是不老,只是将白发藏在乌发里,小心翼翼地将“岁月”藏了起来。 他还在等着娘归来,他不愿她归来时,见到的已是垂垂老矣的他。她见到的一定是当年那个小菩萨,那个面若好女的小观音。 她收紧了些臂膀。 她已经看不懂爹爹了,甚至连高叔父与吴姨母也看不懂爹爹了。 她爹爹是如此不可理喻,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就这么活了大半辈子。 出嫁前,雨正好停了。 前来迎亲的庚星和满面通红,不敢细看她,小声说道,“妙……妙有……我来接你了。” 她看着他,两个人都红了脸。 花檐子到了,茶酒司催促新妇登车。 登车前,她想了想,牵着嫁衣回头看了一眼爹爹。 他就像背着怀孕的她,一步一步走下空山寺的石阶一样,背起了妙有。 看着她登上花檐子,从此与那庚家小郎举案齐眉地过上一辈子。 妙有,是她留给他最后的慈悲与温柔。 他回到屋里,收拾旧衣的时候,正好瞧见了搁在柜子里那两个压箱底的小玉人儿。 一男一女,紧密相缠着。 他好像回到了他和她成亲的当晚。 红烛高烧。 她拿着这两个小玉人儿,坐在帐子里,愣愣地睁着眼看着他,素来冷淡的脸上微微泛红,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无所适从地攥紧了小玉人儿,想要掩饰这通身的尴尬和不自在。 成亲后,妙有果然如她所言,每年都会寻几个日子来看他。 但大多时候,她都与庚星和待在一起,夫妻恩爱,志同道合,两人天南海北的到处跑,有时候在大梁,有时候又乘船出了海。 出海时,更是两三年都见不到一回,偶尔寄来这么一两封信,或是些海外稀奇古怪的新奇小玩意儿。 卫檀生无事的时候,好似回到了老样子,常常倚在榻上,翻阅经书。 前几年,他和妙有去了天竺,天竺佛法早已不存。 他望着妙有,她踮着脚看那波涛滚滚的长河,看那天际烧得熊熊的晚霞。 这世上啊,诸行无常,生生灭灭,没什么能永存,即便佛法也不例外。 这十多年来,他不曾梦到过她。 但有一日,他斜倚着软榻睡着了,经书就搁在膝前。 在帘外潇潇的秋雨中,他终于梦见了她 他梦见了她正坐在水晶帘下梳头,日头高高的,水样的光落在她脸侧,女人看起来有些困倦懒散,鬓角的白玉兰好似翩翩的蝴蝶。 她扬起脸,犹疑了一瞬,还是冲他笑了笑,“檀奴。”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