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终·大婚(下)-《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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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梅长生微笑点头,“她喜欢听曲,开心便好了。”

    姜瑾看着自家公子僵硬的笑容琢磨,公主殿下确实挺开心的,可看着公子,怎么不太像呢。

    这天晚间,梅彧来约梅长生下棋,推开房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梅三哥感到奇怪,去问了门房,却说阁老下值回家后,就没见他再出去过。

    *

    月明星稀的夜晚,为送傩找到良人托付而高兴的宣明珠,在宜春坊多饮了几盏错认水,扶头归府,已近深夜。

    好在宝鸦在梅园儿跟她父亲住,她在家里没什么可担心的。带着一身酒味进了内殿,先要去沐浴,迎她的泓儿却笑着向寝阁子里努了努嘴。

    宣明珠一见她这弄鬼的模样,蛾眉轻挑,有了几分猜想,信步往里头去,走进阁子,便笑了。

    只见灯台下,一个白衫男子手握一卷书卷,倚榻看书,盖因等了太久,半歪在那里睡着了。

    即使睡着,他修长分明的指节也勾着书卷未放,闭着眼睫的半面脸映在荧荧烛火下,静美如画,又有种家常的安宁。

    宣明珠眉目含情,轻轻走去,抽走他手中的书。

    梅长生眠浅,顿时睁开眼,看见她,眸子里的迷蒙退去,伸手自然地将人勾到身边。

    “喝酒了?”他抱着她,埋头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懒懒的嗓音微沙。

    知他不喜酒味,宣明珠笑说,“我先去洗洗。”

    梅长生却抱着宣明珠不肯放,也不下榻,反将柔软的腰臀往自身上敦了敦,“想你了。”

    宣明珠瞧出他这是打定主意要粘人,便踏踏实实往后一靠,羞笑他道:“又是从密道里来?我说呢,之前修葺时为何要留着不堵。梅阁老,梅大人,你想我了就明说呀,这么偷偷摸摸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

    “没有明说么?”

    梅长生一潭深水般的眸光几乎要将人溺在其中,“长生前后约了醋醋几顿饭?醋醋都不惦记我的。”

    宣明珠想了想,她只当他递话过来,只是要一起吃饭的意思,自己离京半年,总要联络联络朋友,想着与他地久天长的,不差这几顿饭,便给拒了,没料到反勾出他的委屈来了。

    算她理亏好了,宣明珠黠黠地眯眼,往他脸上啄了一口。

    这下子,梅长生便不困了,舔吃她带着酒味儿的唇脂作回礼。静谧的夜下,交颈亲昵,鼻息相缠,“醋醋,我昨晚梦见你了。”

    宣明珠瞧着他纤长浓密的睫羽,轻轻一眨,似能颤进她的心里,心头忽而柔软下来,嗯了声,“梦见什么了?”

    梅长生却又不说了,声音低沉下去,咬耳问:“今日穿的小衣是什么颜色?”

    宣明珠一怔,红晕上脸,却是答了:“红色。”

    梅长生的喉结轻滚,目光更幽深几分:“小裤呢?”

    宣明珠睁圆眼睛,抬手咬着指节吃吃发笑,避开他的目光不答。梅长生鼻尖抵着她侧过去的颈窝,“嗯?说呀,告诉给我听,里头穿着什么?”

    宣明珠耳边风吹得心里痒,又想笑又不敢,半撒娇半唾弃地捶他:“梅阁老,你行行好,地上的脸皮捡一捡罢。”

    看他样子,她知道今晚是水到渠成的事了,本来她也没指望这人真能做成斋戒的和尚,忍到成亲那一日。

    可一想到他黑灯瞎火钻密道过来,满嘴里撩拨个不住,与在人前的清冷天渊有别,她还是忍俊不禁。

    梅长生却没动她,就那么昵而不狎地抱着她,由着她笑,看见她笑,自己也笑。

    “醋醋,我们要成亲了。”

    宣明珠自然知道的,点了点头。

    梅长生又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强调:“是四月初五。”

    宣明珠眸光微动,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忽然有几分明白了。她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是……怕我反悔吧?”

    梅长生笑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便奇了,宣明珠半晌没说上来话,他掩藏得这样好,这些日子她竟一丝也没看出来。这种患得患失的焦躁不安,曾经在梅长生身上出现过,可那是在两人若即若离的时候。

    “梅长生你告诉我,”宣明珠勾着他的脖子气笑,“赐婚圣旨是你自己求的,大婚仪典是你一手抓的,梅家亲友、朝庭百僚、坊间百姓都知道你我要再度成婚了,连两府中间的密道至今还给你这小贼留着,你还怕,你怕的是什么?”

    梅长生静道:“怕你跑。”

    就是这么简单。

    再周全的筹备,还是会怕她突然跑掉。

    宣明珠被这句话钩中,静了一瞬,突然想起当年成亲前夕,十八岁的昭乐公主的心境,是一模一样的:怕他跑。

    因为是强求来的,所以再怎么喜欢,那份害怕失去的心情也不能完全抹灭。

    故而没人知道,那年的她在大婚之前,悄悄调动了一个营的羽林军,暗中围守城门,就是怕那倔强的小探花真的一时想不开,拼着脑袋和前程都不要了,也要逃婚而走。

    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过。

    现在,两人好像调了个个。

    当年强拗他,是她的不是,今日哄好他,自然也成了她的责任。宣明珠叹了一声,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长生,我不跑,我就踏踏实实地,等着嫁你。”

    “嗯,别跑,跑了我会把你抓回来的。”梅长生玩笑似的应了一句,宣明珠没能发现,在她闭眼吻他时,男人森黑的眼底划过一缕偏执的情绪。

    但他扣着她腰肢的力道仍旧很轻柔,一下下爱恋地摩挲着。

    这一夜,他留宿在公主府,也只是留宿,没有求欢。

    他要等,等一个良辰吉日,合卺敦伦,祈一个顺顺遂遂。

    当一个不信神佛的人开始寻求这些玄而又玄的吉兆,那便是他找到了自己的神佛。

    他只是,有些等不及了。

    【大婚】

    日子是一日日过的,四月初五,再漫长,还是如期而至了。

    这一日百官辍朝,为大晋阁老与大长公主的婚事庆贺。

    阁臣娶公主,闻所未闻,但位极人臣的梅长生偏偏就做到了。他自己权高势广,大长公主又尊贵已极,加之圣人撑腰,是以朝野上下只有一片祝贺之声,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有好事者偷偷问过梅家老爷,令郎以“宣梅从此不通婚”换来这桩姻缘,长远看来,亏是不亏?

    梅父神情高深莫测,能被规矩缚住的感情,要来又有何益。却只淡淡道了句:“他主意大,我管不了。”

    然而在迎亲之日,喜堂洞房一应备好的梅园中,梅长生早起敬过先祖灵牌,出迎之前,梅父却一字字极郑重地嘱告他:“往迎尔相,勖帅以敬,先姒之嗣,若则有常。”

    身着大红朱纁襕裳吉服的梅长生揖手领承:“儿不敢忘命。”

    梅长生此生穿过三种红衣,翰林院深红朝服,大理寺绯红具服,与十七岁成亲的朱红吉服。然今日,神容行止更为成熟朗逸的梅阁老身着婚服,前所未有的英姿焕发,这满府满园喜庆的红,都压不过他那一身红衣。

    不同于日常的冷谡,今日从睁眼开始,他淡淡噙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踩着吉时,带领傧相出门迎亲。

    虽然距新妇家仅隔十几丈,只有几十步路的距离,但这几十步,亦是鼓乐喧阗,流星爆竹,泼天的热闹洒下厚厚碎红铺路。

    公主府内,宣明珠在内殿中身着红色鞠衣,凤翎织金外袍还未罩,金缕冠也还未冠,隔着老远便听见了爆竹声,笑着按了按耳。

    一屋里都是她好友良朋,杨珂芝、李梦鲸、林家七妹、傅芳芳傅园园都来了,见公主殿下还悠悠闲闲,不着急上妆盖头,一个个笑得不……

    “老大这是笃定宝鸦能挡得住梅阁老的催妆,所以一点都不急啊!”

    泓儿和澄儿给公主梳头绾发,凑趣笑说:“从这屋挪到那屋,几步路罢了,难为梅阁老弄出这么大阵仗。”

    一语才了,忽听外院传来一片声音:

    “恭迎镇国大长公主殿下出降!”

    “恭迎镇国大长公主殿下出降!”

    “恭迎镇国大长公主殿下出降!”

    民间嫁娶催妆,一般新郎子迎亲,夫家亲友会在闺房外喊:“新娘子,催出妆!”但面对大长公主,自然不可如此无礼,他们便换了套词儿。

    只是不知梅长生究竟带了多少傧相来,听不出是多少人在喊,声调整齐划一,比爆竹还响上许多,只怕整个永安里都能听见。

    这一声后崔嬷嬷可是急了,老辈儿人求吉利,忙叫泓儿澄儿手脚快些,不可耽误上喜轿的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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