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179章玉树临风-《魅羽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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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岩先前处理过芙玲夫妇的遗体,那布条看起来像是芙玲衣领上的花边。想起昨晚还在那家人布置温馨的饭厅里吃蛋糕,眼前的婴儿有父母爱着,一大堆奶妈佣人围绕。这么点儿的小孩,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吗?能明白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在她未来的成长岁月中,有没有人能替代她的父母,给她每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得到的关怀?

    想到这些,饶是一个大男人,陌岩也感到双目刺痛。收回灵识,以手掩面,手指按着两眼的晴明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难怪佛经里说,人生皆苦。这个“苦”并非否定快乐的存在,而是说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长久,如白驹过隙,如空中聚散无常的烟云。

    “允佳,再忍一会儿,”他在心中默念,“很快就带你离开这里。”

    救走允佳之后呢?都说菩萨的称号是“觉悟有情”的意思,虽然悟道了,对众生依然有眷恋。相比之下,佛陀则是彻底跳出六道、了无牵挂。真是这样吗?那为何他师兄释迦牟尼在成佛后还要降生人间?事实上,陌岩在佛国认识的那些佛陀,没有一个不是心系众生。在漫长的岁月中,大家都会时不时回六道,尽应尽的义务。或者为不幸者解除疾苦,或者为有心求道者指明道路。

    那若是在这期间重堕轮回了怎么办?六道运行的规则是前因生后果、果又化作因。允佳的存在等于在他和六道之间绑上一条绳,魅羽则是另一条绳。他先前作为龙螈寺堪布的那些年,还搅动过多少因果?佛陀们在下凡时若是入戏太深、因果相叠,再也无法抽身了呢?

    怎么办?他的嘴角牵动一丝笑意,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原本打算探得缪亲王的方位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正门闯入,武力绑人。单论修为的话,西蓬浮国他只忌惮荒神一个。也不知是否收到了邀请,荒神此刻并不在亲王府。

    然而得知小允佳就在楼上,怎敢再莽撞?允佳的屋子没有窗,城堡式的石墙厚重坚固,他若是硬生生砸开,允佳必会受伤。若是从前门闯入的话,就怕敌人赶在他得手前拿允佳来威胁。也就是说,能智取最好。

    悄无声息地离开宅院,来到树林中的那条马路。客人们都已入内,既是下雨,车夫们也被招呼进了府中专门给下人歇脚的地方,整条路寂静无人声。陌岩正寻思大概不会有人来了,从林外驶来一辆马车,停在队伍的最后方。

    陌岩探得车厢内只有一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中年男士,便走上前去隔空挥手,车夫哼也没哼就趴倒在座位里。随后跃进车厢,也是抬手便放倒了里面的男主人。再将车夫塞进马车,剥了主人的一身礼服,把座位上的毯子盖到他身上。

    陌岩望了望车厢地上的礼服,该怎么穿合适呢?里面是一件暗青色有细条纹的绸面衬衫,打着领带,外罩深灰色西装马甲及全套西装。衣服上不知喷了什么,有淡淡的香味。陌岩依样穿好后,想了想,把西装上衣脱掉,只在衬衣外套了马甲。没有这件上衣,站在湿冷的夜里会寒气入骨,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关于领带,他曾在书上见过不同的打法,虽然是第一次实践,凭着过目不忘与无师自通的天分,相信不会弄错。然而还是决定不戴,并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个。太滴水不漏的装扮,容易给人距离感。今晚他不是进入宴会厅就完了,还要想办法上楼,而实现这第一步目标靠的是示弱而不是逞强。想到这里,他将左臂上包扎枪伤的纱布全部取下,给自己点了个穴,暂时止住流血。

    最后摘下男主人的面具,戴在自己眼眶和前额上。又瞥见车夫脖子上有条链子,取下来随意地套在自己脖子上。这条链子非金非银,挂在车夫脖子上时一看就是便宜货。然而到了陌岩这里,配以布料上乘、剪裁得当的礼服,却能凸显主人在优雅外表包裹下的那份叛逆不羁与我行我素。

    拿起搁在一旁精良的礼物盒与请柬,出了马车,沿着马路朝亲王府走去。步伐并不快,像是有心事,其间还回头朝树林入口处望了眼。走完这段路,雨刚好停了。

    王府正门口是一溜宽阔的石阶,对着个圆形的大喷水池,酒酣耳热的客人们时不时从宴会厅里出来,三三两两绕着大喷水池走上几圈。陌岩扫了眼屋外的人,目光锁定站在阶梯一侧的五个艳装贵妇。几个女人不知在聊什么隐秘的事,面具已被摘下,脸凑得很近,小声说上几句又大声哄笑。

    陌岩将礼物和请柬交给迎上前来的仆人,没有入内。先踱步到喷水池旁,再朝台阶的方向移近些,让自己轮廓清晰的侧面对着那群女人,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玉树临风地那么一站。原本泛蓝的瞳孔在一天一夜的战斗和奔波后还有些充血,这倒没什么,今晚的客人中累坏了的又不止他一个。三七开的短发该剪了,被雨打湿后有几缕贴在额头和太阳穴上,憔悴惹人怜。雨虽已停住,但由于先前被淋湿,一串不怀好意的水珠顺着脖颈钻进他敞开的领口里。

    果然,没过多久就从眼角余光中看到那几个女人朝他这边望过来,指指点点,有的捂嘴而笑,还有的互相推搡。又过了会儿,一个身穿粉色礼服裙的妇人将面具戴好,手提裙摆下了台阶,朝陌岩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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