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前夜-《玄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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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牖茅椽,灯昏茶凉。

    寒酸粗陋的客栈中连着伙计也就八九个人,本都松松散散地闲坐,此时被谢酽这一声“站住”一惊,全都好奇地扭头看向声源处。

    出声的是个坐在角落的年轻人,而他虽未指名道姓,那被叫的人却很自觉,悠悠停在了原地。

    那是一行四人,不知怎的,都神色古怪,说不出话来,半晌,应声的却是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个,“谢公子别来无恙啊,慕容小姐怎么不在?令堂和令姊身子可好?教主派你来这有何贵干?”

    能看出,孟梁在极力展现话事人的成熟可靠,但显而易见,他的努力好像没什么效果,甚至可以说是起到了反效果——本来还称得上是平和可亲的谢酽,脸色顿时僵住了。

    顾襄尴尬地蜷着手指,“咳咳”了两声。小缙则使劲掐了下孟梁的胳膊,把他扯到了后面,叽叽咕咕地骂他:“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从小生长在荒无人迹的玄天岭,从未和除了孟九转之外的人打过交道的孟梁,不仅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对中原武林的纷争也是毫无概念。

    尽管随江朝欢来了两次中原,但都被他的手下严密保护,几乎没和外人接触过。而江朝欢也并未和他讲过各种派系之争与近来武林大事。所以,在孟梁看来,所谓江湖,只分为顾云天的魔教和其他,而和江朝欢他们一道去玄天岭求医的谢酽,自然被他归于魔教那一类。当然,至于他问的那几个人都已死了,他更是全然不知。

    眼见这里脸皮最厚的小缙都撑不住了,谢酽更是怒极反笑,慢慢站起身来,那四人中唯一不曾开过口的年轻人终于抬起了眼眸,淡淡地说道:“谢公子有事吗?”

    店中的客人看来都是没什么见识的,此刻还没认出来眼前的人都是谁。见他们半天没有动手的意思,也就都没了兴致,又转头吃喝了起来。

    重新平静下来的客栈中,枯黄的油灯被门窗缝隙里挤进来的晚风吹得晃晃荡荡,把每个人的神色都映得变换莫名。

    终于,谢酽的目光从孟梁身上移开,极轻地笑了一下。

    十几天前,在新房中发现了慕容褒因遗笔,尽管他由此推断是江朝欢逼迫慕容褒因新婚之日自尽,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他还不敢完全肯定。可今天,孟梁的出现让他彻底清醒了。

    那个所谓神医孟九转的弟子,也是他们魔教的人。那当时慕容褒因的毒到底解开了吗?抑或者他们又动了什么手脚?再想到孟九转说自己二十年前曾给姐姐看病,既然孟梁与魔教搅在一起,那孟九转又是何人?

    本以为江朝欢陪他求医是为接近于他,但至少治病不会有假,可现在才发现,求的那个“医”也不过是他们局中的一环。

    到底什么是真的?从何时起全然就落入了他们的计中?身边还有哪怕一个可信之人吗?

    此时的谢酽并不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在短短一天内都会尽数揭晓,甚至,他从未有所察觉的残酷真相,也将一并铺陈眼前,撕裂最后的隔膜,真正地夺走他所仅剩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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