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审判-《落影山》

    铁门摩擦着地面缓缓打开,队长和另一个守卫羁押着我和徊香沿着走廊向一个开阔庄严的厅室走去。

    队长牵着玄铁镣铐,腰间的佩剑随着步伐上下顿挫,他得意洋洋地叫嚣道:“你们无视人族的戒律,在龙都肆意妄为,可曾想到过自己还有这一天吗?”

    肆意妄为?呵,真的挺搞笑的,目前为止,我所看到肆意妄为的似乎全是人类呢!

    “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可真是滑稽,”徊香不屑一顾地笑道,“若不是你们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侵占我们的领土,我们本可以和平共存。可惜你们这些自私到极点的人族,为了满足自己无休无止的贪欲,什么手段都做的出来。现在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说我们肆意妄为?你好意思吗?”

    队长的脸被少女的话顿时气成了猪肝色,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剜着徊香。

    “当时在潜龙馆,我身边的那个孩子去哪了?”我沉声问道。

    “好像被关到了另一间囚室里了。”队长的脸色缓和一些,转身就对我讥讽道,“怎么?你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关心别的事?别担心,马上审判过后不用过多久就轮到他了。真可惜,长得这么好的一个娃,怎么和异灵族混在了一起?啧啧。”

    队长用力一拽铁链,镣铐在我身上缠得更紧了些。

    我被他拉了一个踉跄,脑子里却还想着小普的事情。我回想起他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胳膊叫我“哥哥”的样子,就为了这一声哥哥,我就不能坐视不管。小普还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不论他是不是什么所谓的天灵,是我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被牵连进来,我对不起他,若是我现在对他置之不理,那我还有一点点的良知吗?

    如果我顺利脱身,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小家伙救出来!

    走了一会儿,队长押着我们进到了那间开阔的大厅内。一道阶梯从入口处延伸到了厅室前部的高台上,三个面容严肃的人坐在桌子后的靠椅上,其中有一个我居然还认得,就是那个数天前曾经来落影山寻找山灵的山羊胡老头,这未免真的是有点巧合。我要是有机会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当日进入幻象后的事情的话,困扰我的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不过眼下......我似乎更应该担心担心我自己......

    高台的两侧有序地列着两排卫兵,那些卫兵所穿的制服看起来要比来潜龙馆的那队人高级很多,将他们全身渲染得一片金黄。几根立柱矗立在大厅四角,撑起了整个开阔的空间。偌大的厅室被映照得光彩辉煌,一点也看不出监狱的样子。

    队长和另一个卫兵将我们押至后,用力一搡,接着就一动不动地握剑站在了我们两侧。

    坐在左边的那个山羊胡老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老方,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凌厉的目光似乎要把我洞穿。他显然是认出了我,边盯着我边侧过头和旁边的老妇人窃窃私语。老妇人惊诧地顺着山羊胡的视线看向我,波澜不惊的面容变得一脸严肃。

    “我们废话就不说了。”坐在右边的独眼老头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大殿内震荡开来,他的左眼凹陷下去了一个空洞,配合上他满脸的褶皱,面相显得有些惊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你们究竟在龙都图谋何事?”

    独眼老头有些胖,脸上又布满了沧桑感,一说话,脸上的皱纹如波浪般攒动,沉默时的惊悚感顿时变得格外滑稽。

    我刚要说话,和我并排而立的徊香却先一步开了口。

    “呵,你们还真好意思说?”少女冷笑一声,抬头怒瞪着台上三人,目光里充满了敌意,“那人族在异灵族边境所为又是图谋何事呢?近年来,人族的边境营寨不断延伸,直指妖族腹地,我们的退让换来的是你们的咄咄紧逼,告诉我,你们又是在图谋什么?”

    “卑微的种族配得上北方如此肥沃的生存空间吗?”右边的独眼老头嗤笑一声,用一种怜悯的口吻说道,“不妨告诉你,或许你们也已经猜到,我们就是看上了食影族深处的传说中的那件宝物。之所以留你们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漱光’的长老们以及王室高层还未勘破其中玄机。若是你们主动将其献出,说不定上层还会网开一面让你们偏安一隅,否则,这多年的积累可是阻止不了届时一场血腥的屠戮呢。”

    这语气我听得都有一股火气从心底窜出,更别说徊香了,她作为妖族的一员,此刻的愤怒已是到达了极点。少女怒极反笑,脸上扭曲的神色反倒是柔和了一些,居然是有些释然了。

    “真行啊你们,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多年来积蓄的力量吧!”

    徊香握紧胸前的吊坠,被镣铐拴住的手最大限度地用力一扯,那一小条项链连带着纹饰瞬间就被拽得粉碎。

    一阵奇异的平静过后,庞大的威压带着花瓣枯萎的气息自大殿中央缓缓汇聚成一个美丽的女子。相比徊香的妖艳妩媚,这个陌生女子显得更加优雅端庄,她的一颦一笑都是无比的自然,无意间却又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浓妆淡抹的痕迹,仅是一张素颜就可以将她的所有风华倾现而出,就像是一朵从淤泥之中脱颖而出的莲花,淡雅高贵而不妖娆做作。女子长发及腰,头发不束不挽,就这么随意地散着,一顶王冠似的玉质头饰盘绕在她的头顶,尽显雅致之美,只是她身旁萦绕的浓郁死气把头上温润的玉饰浸染得灰败一片,隐隐让人觉得压抑,心头被那种灰褐色的烟气压得透不过气来。

    她手抚一柄浅灰色的花雕玉如意,微笑着看了看高台上目瞪口呆的三人,又把目光转向徊香,没有一丝怒意地嗔道:

    “唉,妹妹,你又给本座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