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章 最后一个留辫子的人-《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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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芳对于国民发型没有任何要求,但是唯独希望大家不要留着辫子。

    当然,如果是平民,你一定要留,那兰芳政府也不会强制你一定要剪掉辫子。

    不过如果是军人或者是公务人员,那就必须要割掉辫子。

    除此之外,兰芳的宣传人员还会张贴兰芳式短寸和过去的汉人蓄发式发型与满清金钱鼠尾式发型之间的对比,把这些图画和【驱逐鞑虏·再造中华】的口号贴在一起,一起宣传。

    为了突出宣传目的,赵学宁特意吩咐宣传人员把兰芳那边的短寸和汉人蓄发式画得十分俊俏、精神,而金钱鼠尾那边则显得无比的猥琐、难看。

    互相之间的对比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于是在不经意间,一场席卷街头巷尾的割辫子行动就展开了。

    那些积极参与大审判运动的人们是最先一批割掉辫子开始蓄发的。

    他们不仅割掉了辫子,还走街串巷大呼小叫,各种宣扬割掉辫子的好处和美观程度,还大声商量以后要留什么样的发型。

    他们各种劝说身边熟悉的人开始割辫子,说割了辫子才是兰芳的自己人,不割辫子就不是兰芳的自己人,到时候好处没有,坏处一大堆。

    要是有人担心带清还会打回来,那他们立刻就用惊讶的语气说道——

    “什么打回来?怎么打回来?没听战报吗?大清败退了,全军覆没了!连总督都死了,广州将军也死了,满城都给推平了,还怎么回来?”

    “我还听说啊,说那些个旗人不是给杀了就是给装船运走了,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做苦力去了。”

    “所以说啊,这兰芳国不是说着玩玩,那是正儿八经的要那个啥?那个驱逐鞑虏,再造中华,这是真的,兰芳国大总统是真的要驱逐大清了!”

    “那感情好啊!我可不想再给那些旗人老爷当牛做马了,他娘的天天给他们清理屎尿,搞不好还要被打,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谁说不是!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那还留着这辫子干什么?剪了!不做他大清的顺民了!兰芳给咱撑腰!咱跟着兰芳走!”

    一伙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还真就说服了不少人要割掉辫子,一时间街头巷尾的剃头匠都改了招牌,叫割辫匠,主打一個追踪市场最新变化、跟踪迭代最新打法。

    不过吧,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这股情绪裹挟去把辫子给割了。

    还是有一些人秉持着各种各样的看法,对整个大局表示不看好。

    “说得好听,也就是嘴上叫的欢快,大清那么大,真就能给他收拾掉了?我觉得不太可能,大清到底那么多年了,是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打败的?”

    “我想也是,大清席卷天下,百战百胜,打遍天下无敌手,四夷莫敢不服,兰芳又是什么国家?难道当真能战胜大清不成?”

    “我看啊,也要不了几天,这广州城啊,一定还是大清的天下,兰芳也就嚣张那么几天,这个时候急着割辫子,以后还不知道要被折腾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大清皇上的御林军还没出动呢!这些人啊,一天到晚就知道趋炎附势,这辫子一时半会儿可长不出来,你就看着他们到最后是怎么倒霉的吧!”

    一群“遗老遗少”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看着着急忙慌割辫子表忠心的市民们,那是满眼的鄙视、嘲讽,仿佛他们说的才是真的,兰芳要不了几天就会彻底完蛋。

    因为这些人的风言风语冷言冷语,还有一些夸张的形容修辞,以至于某些原本打算去剪了辫子的人还就真的不敢去了,纷纷打算观望局势。

    一开始十分热闹的剪辫子风潮顿时来了一个急刹车,主动愿意剪辫子的人的数量大大降低,一些已经剪了辫子的人也有些懊恼。

    他们很担心万一清军打了回来,兰芳人能跑,他们跑得了吗?

    他们后悔了。

    不过这一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

    没过几天,广州城内忽然流传起了一则消息。

    兰芳国已经理清楚了那些被斩杀的贪官污吏的家产和土地,广州府地区被贪官污吏们侵占的肥沃良田数量极大,目前,已经被整理好了账册,就等着给大家分田地了。

    凡是愿意种田且有相关经验的人,都可以到广州城土地分发办事处申请土地,没有任何财产上的需求,就是单纯的分田地。

    硬是要说有要求的话,当然也有,那就是不能留辫子。

    兰芳国民有发型自由,愿意留什么发型是你自己的事情,国家允许任何发型,但唯独不允许象征征服和耻辱过往的金钱鼠尾。

    兰芳希望这种发型未来只会留存于历史资料之中,而不是在人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所以,这一波分田地唯一的要求就是割辫子。

    只要割了辫子,就是兰芳人,不割辫子,那就还是大清顺民。

    兰芳国打下来的土地,没有理由分给不是兰芳国民的人,留着辫子的人不在此次分发土地的允许范围之内。

    这个消息传出来,有些人开始振奋、惊喜,有些人开始动摇,但是更多的坚决不愿意剪辫子的人还是维持着原先的看法。

    “蝇头小利就想骗咱们去割了辫子?你看着吧,越是给好处,越是说明情况不对劲,大清皇上的大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就是,这种土地拿到了手,还没捂热乎呢,就要给朝廷大军割掉脑袋了,这留发不留头可不是一纸空文啊!”

    “我觉得也是,这辫子可是祖宗留下来的,我家父亲和祖父可都留着辫子,这要是没了,我以后死了,怎么有脸面去见他们?”

    一群人伱一言我一语,互相鼓励,让大家不要被这些蝇头小利所击垮。

    但是对于那些已经剪了辫子的人来说,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辫子一时半会儿长不出来,他们现在只能跟着兰芳一条路走到黑,否则就是两边不讨好,等死。

    兰芳愿意分田地,这是天大的好事、德政,有这样的好事,怎能不勇往直前奋而进取?

    于是乎大量剪了辫子的广州市民和周边地区的流民、少地农民等等蜂拥而上,一起去官府那边打探分田地的消息。

    最后得知兰芳政府颁布了细则,有人在那边给他们一条一条的宣读。

    什么广州府籍贯者优先,广州府籍贯无地者优先,广州府籍贯农民优先,广州府籍贯多年经验农民优先,家中多子女者优先。

    等等等等,反正一系列就按照本地人、有经验、家中子女多为标准,多的多分,少的少分,不是广州府人就要看分田地之后还能剩下多少,有剩下的才能分。

    与此同时,兰芳政府还号召流民返回原籍,因为每个地方分发的土地数目都不一样,有的多有的少,且基本原则就是本地人优先,外地人靠后,所以要返回原籍才能获取最好的优待条件。

    一系列的经济政策的颁布,让少地、无地农民感到非常的惊喜,他们纷纷向兰芳政府提出了申请,希望获得土地,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

    而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唱衰者还是在不断的谈论着【迟早要完】之类的言论,依然认为这是回光返照什么的,完全没有对未来的期许,也没有对兰芳的信任,固执的认为大清一定会回来。

    结果当很多无地、少地但多子女的农民已经第一批次拿到了土地契约,兴高采烈的准备新生活的时候,这帮家伙的心理开始产生波动,不再那么平稳了。

    以唱衰者王本富为首的一群广州城内的居民们对此看法不一。

    有人觉得兰芳好像是在玩真的,去晚了会不会真的就分不到土地了,也有人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反正拿到了土地也不一定有命种,因为大清军队迟早要回来。

    王本富就是后一种看法的坚定支持者。

    他素来以大清良民自居,穿着长袍马褂人五人六,头上戴着一顶小毡帽,脑袋后边梳着一条非常标准的大清乾隆皇上所要求的金钱鼠尾辫子。

    那辫子可叫一个标准!

    正儿八经来说,金钱鼠尾这辫子挺难打理的,这人总是要长头发的,大清这金钱鼠尾的要求太严格,还要求发辫能够穿透铜钱中间的那个孔,所以若要时时刻刻维持这辫子,光剃头就要花掉不少钱。

    但大部分老百姓吃饭都难,哪里有那么多钱能上供给剃头匠?

    所以很多人哪怕脑袋上的头发长得比兰芳的短寸还要长,都有点现代人的意思了,才在左邻右舍的劝说下勉为其难的去剃个头,免得叫官府的人看了生气。

    对这种情况,地方官府倒也不是那么在意,虽然乾隆皇上盯得紧,但是广州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乾隆皇上还能亲自来查?

    别说老百姓,官员也不乐意成天啥都不干就对着剃头了。

    而且该说不说,这金钱鼠尾……

    真他娘的难看啊。

    不少满人自己都嫌这玩意儿难看还难打理,所以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辫子留着,头发别太长,一年能剃个一两次,对付着也就过去了。

    除非朝廷来人检查,官府也不乐意成天盯着人家脑门上这点事儿。

    但王本富就不这样。

    他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严格遵守大清标准发型,一丝不苟,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打理自己的金钱鼠尾,还自己修炼了一招对镜剃头的能耐,能自己给自己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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